第一一零章 无心之甜

醒魂草，秦子安也是知道的，与镇魂草正好相对，天生相克，长得极为相似，加之离得不远，一不小心就会弄错。

    不过，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，自己是昏迷着的，苍凛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把醒魂草塞到她嘴里，那这几天她到底是怎么吃的？

    秦子安随口问道：“玲珑，我这几天，都是怎么吃——”

    话还没说完，就被玲珑截了过去：“主人你不知道，苍凛道君对你可真是太好了，一开始药汁老是流出来，后来他就口对口的喂给你，那个药汁黑漆漆的看着就很苦……”

    玲珑卖力地比划着，说到那药汁，一脸嫌弃的表情。

    “咳咳——咳——”

    秦子安没有想到，有一天她居然会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，而且还是在苍凛的面前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苍凛连忙走过去，拍着她后背，以眼神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水，给我倒杯水……”

    秦子安被那清澈又坦然的眼神注视着，简直无语凝噎，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以及害羞……？她连忙低下头，以喝水的借口将苍凛从他身边支开。

    一杯水递了过来，秦子安连忙接住喝了一大口，只是，眼神还是忍不住落在苍凛微抿的薄唇上，不知道碰触上去，是什么样的感觉……

    尽管知道对方只是为了给她喂药，还是控制不住的浮想联翩，越想越觉得脸热心跳，秦子安抱着木杯咕咚咕咚将水灌了下去，希望这样自己能够冷静一些……

    苍凛不明所以，接过喝完水的杯子，问了一句——“还要么？”

    看她的样子，好像很渴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再给我一杯吧！”

    秦子安低着头，不敢再看他，活到“两辈子”，她现在才体会到什么叫做“红唇诱惑”。下意识舔了舔嘴唇，她果然还是需要再一杯水。

    “我去熬药。”

    苍凛看着她把水喝完，又观察了一下她的气色，发现好了很多，这才起身道。

    “好！”

    秦子安连忙应道，听到一个“药”字，脸上温度又有上升的趋势，好在脸上戴着面具，免去了对方看到自己的大红脸。

    “主人，你——”

    丹朱看着识海中比上次还要缤纷的花雨，惊诧不已，刚刚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事吧，主人的心情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？

    “我怎么……？”

    秦子安强自镇定，起码表面已经恢复了平静，以意识询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什么。”

    丹朱想了想，或许主人是因为见到苍凛道君太开心了，如果就这么直白的问出来，主人铁定会不好意思，还是不要问的好。

    尽管原因不大一样，好在归纳出的结果是相同的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秦子安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，眼睛也不眨一下，一口气灌了下去。

    喝这个她有经验，药汁在嘴里停留的时间越长就越苦，长痛不如短痛，还不如一鼓作气给喝了。

    即便如此，整个舌头还是苦到麻木，她微微皱眉，太久没有喝过药，她反而没有小时候禁得了苦。

    不过，小时候喝完药，红莲总是会给她嘴里塞一块儿冰糖，用以压制药的苦味。说起来，已经这么久了，也不知道红莲怎么样了，有没有离开秦家……

    她那么单纯，希望不要给人骗了才好。

    正在出神，手里突然被塞了一个灵果，秦子安抬头，有些不解地看向苍凛。难道，在他的心里，自己真的成了个吃货么？

    “吃了，就不苦了。”

    苍凛淡淡地道，表情无比自然，好像说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。刚才他看到秦子安眼神痛苦，就知道她是嫌药苦。

    他很小的时候，也经常喝各种药，还要泡药浴，每次喝到苦药，娘亲都会给他嘴里塞上一块儿糖，当时她还说，普通人家的小孩儿都是这样——

    那时候，他其实并不想喝药泡药浴，但是为了不让双亲失望，总是兀自忍耐。

    药的苦，糖的甜，还有娘亲当时的微笑，至今他仍旧记的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发现秦子安怕苦，他几乎是下意识的，就递了一个酸甜的灵果过去。没办法，这里没有糖，只能用灵果代替。

    秦子安接过灵果，小小咬了一口，果然汁水很甜，而且里面灵气很充足，她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甜美的果子。

    当然，很大一部分原因，可能是心理作用……

    这样看似平常的举止，由冰山师兄做起来，这种反差，意外的暖人心田。

    “这是张月初送来的，我看到他把果子放到树屋门口就走了。”

    无敌八卦王玲珑凑到秦子安耳边道，不以为然地道，自从张月初在秘境扔下主人逃走，她对这人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。

    ***

    连着喝了五天的苦药，秦子安觉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，神魂上的疲乏完全消除，只要她不修炼，至少能平平安安活到二百岁。

    离开罗刹族之前，秦子安还是去找了张月初，一是为了归还幽冥鬼镜和幽冥索，而来，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。

    “凤安，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张月初猜测着面具下那张绝美容颜此时会是什么表情，有些苦涩地道。这还是出了乾坤殿之后，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，之前“凤安”一直昏迷着。

    “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，你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，是不是？”

    秦子安平静地看着他，仿佛能够直接看透他的灵魂。

    张月初愣了一下，脸上带着苦涩的笑，没有逃避这个问题——“是，我最爱的，始终是我自己。”

    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，就算现在面对心仪的女子如此难受，可如果有机会选择，他还是会这么做。

    “所以，这没什么好后悔的，你只要坚持一直最爱你自己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秦子安温声道，她的声音，仿佛带着某种让人坚定的力量。

    “你不恨我？”

    张月初心里的魔障褪去了一些，诚如她所言，既然再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，那就用不着后悔。

    尽管如此，他仍旧在意“凤安”的态度，有谁想被自己喜欢的人怨恨呢？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要恨你？就因为你喜欢我，难道我就能自私的要你留下来和我一起死么？”

    秦子安认真地道，她从来不认为，有资格挥霍一个人对自己的爱——因为你喜欢我，所以你就要为我付出一切，这种论调在她看来实在奇怪。

    “相反的，我还要感谢你，为我所做的一切。”秦子安上前一步，友好的拍拍他的肩膀，微笑道，“留下来是我自己的决定，只需要我一个人承担就够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……”

    张月初痴望着她，喃喃地道，此时他深刻地明白了一点，自己的喜欢不会在她心上留下任何痕迹，歉疚自然也不会。至始至终，她的眼里都只有那个冰山一样冷硬的苍凛道君。

    至于其他人的爱恨，她并不放在心上。这样的无心冷漠，却也更加伤人。

    意识到这一点，张月初心底的魔障彻底消失了，只是看向“凤安”的眼神还带着一丝眷恋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，但“凤安”却已经化作他心头那一点朱砂，再不能忘。

    其实，秦子安并不是他想象中那样冷漠，她对于张月初的喜欢，虽然不能回报，却保持着感激。倘若不是这样，她又何必怕他自此陷入魔障，特意过来把人点醒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