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2章 昆仑瑶姬又逼子可怜天下父母心

亲团聚后的第二次下跪，速度之快用力之猛，让瑶姬也心头一痛，不过还好这是草地不是乱石堆，便也免了担心他膝盖。杨戬把脸埋在瑶姬衣襟上，不断痛哭抽泣，用脸磨蹭着瑶姬的腿。“娘，您这么做比凌迟了二郎，还让二郎难受。娘，求您要罚就罚二郎吧，您把二郎怎么样都行，求您不要再折磨自己了，娘——”

    一刻钟过去了。

    两刻钟过去了。

    看着泪流满目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，瑶姬再也狠不下心来。她放下剑伏下身为儿子擦去泪水，然后紧紧地拥着儿子，眼泪婆娑，满是心疼，“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，娘怎么舍得，再说了，娘能把二郎怎么样？你这是成心气娘。”

    “娘，那您不生二郎的气啦？”杨戬依旧抽泣哽咽着，趴在瑶姬肩上问道。

    “娘哪是生二朗的气，娘是生自己的气。”瑶姬拭着眼角的泪水道。

    “是二郎不好，惹娘生气了，二郎以后一定改。”

    “惹娘生气是小事，你只要平平安安的，娘就算天天被你气个半死，心里也高兴。”说时瑶姬松开了杨戬，给他擦干泪，随便还拧了拧儿子高高的鼻梁，把杨戬的鼻尖都捏红了。

    杨戬不好意思地笑笑，瑶姬道：“好了，娘还有事，你去照顾你大哥吧。”说着母子俩相扶而起。

    杨戬目送瑶姬走远，脸上笑容渐淡，然后向后踉跄了两步，似乎很累的样子。他揉了揉额头，默然转身，几步走到阁楼门前的楼梯上坐下，发呆。

    这时昆仑镜分成了两个画面，一部分依旧是阁楼，一部分却是瑶姬的去向。后羿一看才明白，瑶姬送果盘时并不是因为还生杨戬的气，才把果盘扔下就去，而是在清理杨戬继任大典上众神送给杨戬的贺礼时，无意间她听到嫦娥等在山下要见杨戬。嫦娥是瑶姬的好姐妹，却在她儿子做司法天神时百般为难，让她儿子下不来台，所以瑶姬现在对嫦娥并没有什么好感。在把果盘送到阁楼里时，本想就嫦娥一事训斥几句，却又怕儿子真会去见嫦娥，然后揽上一堆烂事。所以训斥就变成板着脸扔果盘，然后甩袖走人。而杨戬却是误会了，以为瑶姬还在生气。虽然当时他并没有什么反应，但当他一个人坐下来吃东西，没人陪他说话时，他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。后羿现在终于明白，为什么自己刚醒来时看到杨戬的眼睛肿得像核桃，原来是刚哭过。而后来吃着人参果，却不说话，明显又是在想瑶姬的举动。看到母亲还在生气他应该很懊丧，压力也很大吧。瑶姬的爱太深，也太沉重，这样沉甸甸的母爱，压在谁身上都会有些受不了的。虽然从此以后，杨戬做事一定会有所顾忌，但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就难说了。

    看到这里，再往下的事自己也知道了，于是后羿依旧化风出了昆仑镜。

    回到阁楼，拖下外衣，施法让繃带重新回到自己身上，——跟原来缠得一模一样。然后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，看了一眼杨戬，依旧睡着，后羿心中暗道，幸好没醒，否则就漏馅了。说实话，虽然自己身体好得快，但后羿并不想让杨戬知道，因为他觉得让弟弟担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，免得他老是折腾自己。后羿本来身上就有伤，现在折腾了一下，刚沾上床，居然也如凡人般有了懒意，便合眼打算小憇片断。

    这时，瑶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：“二郎，跟娘去见见你嫦娥姨母”，刚一进门，就发现两个儿子都趴在床上，睡着呢。瑶姬自然没再出声，只是轻轻走到床前，给俩孩子掖了掖被角。

    后羿却并没有真正睡着，睁开了眼睛抬起上身，压低声音道：“娘，您这次太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？”

    “我刚才已经设法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瑶姬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“您怎么能用剑逼二郎呢？您知道这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压力吗？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没办法，如果他不能保重自己，万一有个什么，我哭都不知道上哪儿哭去。”

    “二郎一向心思重，您还嫌他的心事不够多吗？”

    母子俩正在争执，这时杨戬睫毛动了动，似乎要醒了。于是两人缄默。

    杨戬果真是要醒了，只见他睡眼惺忪地抬了下眼皮，眼神迷茫，然后闭了一下才又睁开。看到哥哥用手肘支着上半身半抬半卧地对着他微笑，杨戬便也无意识地笑笑，然后很自然地翻了个身，却猛然看到瑶姬正皱着眉头站在床边看着自己。杨戬猛然坐起，出口便是：

    “娘，二郎哪儿都没去，二郎发誓！”

    看着这样的杨戬，瑶姬方意识到后羿刚才说的话里的意思。当时瑶姬也不明白怎么就那么冲动，怎么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。记得上次在温泉边自己也是拿着剑逼儿子，当时就把儿子吓得不轻，自己还暗暗发誓就逼他这一次。今天怎么就又用上了剑呢？明知道杨戬在乎自己这个母亲，自己却用剑用自己的性命一次次地逼迫儿子，答应自己的要求。虽说自己是为儿子好，却从另一个方面伤害了儿子。瑶姬心中茫然无措，不觉间眉峰紧蹙。

    看着这样的瑶姬，杨戬心里一阵阵地害怕，他懦懦地，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“娘？”

    这声“娘”唤回了瑶姬的思绪，小时候小杨戬奶声奶气地叫着“娘”，亦或者犯了错误时怯怯地叫着“娘”的样子浮现在瑶姬眼前。当时瑶姬听着小杨戬一声声地叫着“娘”，心里总是忍不住心疼和怜惜，满心满肺的都是幸福和满足，然后会由衷地赞道：“我儿子咋就这么可爱呢！”

    这些画面与现在杨戬委屈惊恐的眼神重叠在一起，瑶姬心中又酸又痛，她淡淡笑道：“二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，只要知会娘一声，莫要让娘整日里提心吊胆的就行。”

    “娘——”

    “刚才送果盘进来时，娘的态度不好，娘道歉。但娘确实不是气二郎，娘是因为山下那个嫦娥。”

    “她——，来了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二郎要不要去见见她？”

    “不见。她一定是为天庭而来。她是天庭臣子，现在天庭有难，她大概是想帮天庭解围。”

    看来瑶姬的过激行为起到了立杆见影的效果。

    “还是去见见吧。”

    “？？？”这下轮到杨戬迷茫了。

    “虽然你人在昆仑，却时刻不忘让啸天犬和麒麟关注天庭动向，你当娘不知？”

    “什么都瞒不过娘。”杨戬脸色黯了黯道。

    “来——”，瑶姬坐在床头，向杨戬张开怀抱。杨戬很乖顺地趴在了瑶姬怀里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。顿感母亲怀抱里的温暖，舒适，踏实，似乎睡在母亲怀里便什么烦恼也没有了。他真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做，就这样趴在母亲怀里睡去。

    “娘想通了。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地看着你，然后你再偷偷摸摸地背着娘一个人去犯险，倒不如娘放开手，让你没有顾忌地去做你想做的事。伤了娘给你包扎，累了回到娘怀里睡一觉，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跟娘讲，然后趴在娘怀里大哭一场，哭完了咱还是杨家那个无忧无虑，从不知心事为何物，活泼可爱，精灵古怪，整日里调皮捣蛋扰得四邻不安的小二郎，你说好不好？”瑶姬一边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，一边说着。

    “娘——，您真得？”

    “嗯，但是我会让你大哥寸步不离地跟着你，你若真敢给自己找罪受，娘会让你大哥随时随地教训你。到时候丢人丢到三界去，你可别哭鼻子。”是说笑也是警告。

    “娘，您放心，有我在，保管二郎听话。不过得先垫垫低，好给二郎提个醒啊！”前一句是对着瑶姬说的，后一句却是说给杨戬听的，说着左手便猛不丁地按在杨戬那窄细的劲腰上，右手做了个顺势就要打的姿势。

    杨戬腰间突然被人制住，条件反射地挣动起来。后羿那巴掌挨一次就终身难忘，打下去时竟有一种地震的错觉，似乎要把人的三魂七魄都震出来似的。初时只觉一阵麻痛，待巴掌离开后方觉臀部火辣辣地疼。真是令人记忆深刻啊。

    见杨戬趴在自己怀里不断挣动，眼睛里的无助一览无余，活像只受了惊吓的幼兽，是那样的惹人怜爱。还时不时地用一种求救的目光望着自己，瑶姬对长子嗔道：“别闹了，大郎！你刚刚还数落娘的不是，怎么这会儿反倒自己欺负起弟弟来啦？”

    后羿听了放开了杨戬，假装不高兴地轻哼了一声，充满了孩子气。瑶姬看似嗔怒地瞪了长子一眼，脸上却带着宠溺的微笑。然后看着二子依旧很委屈的样子，双手抚摸着他的头发，在额发间深深一吻。

    “我也要亲！”

    后羿却是不甘落后，却在下一秒遭到杨戬与瑶姬言语与眼神的双重反对。

    “不行！”

    瑶姬和杨戬一致对外，配合得相当到位。后羿很是不甘地无比怨念道：“为什么小时候可以，长大了就不行呢？”

    “嗯——”母子俩同声共气。

    这让瑶姬想起杨戬尚在襁褓中时，自己总是看不够摸不够，不时在小杨戬那红扑扑，光滑粉嫩的小脸蛋上印上一吻。当时在旁边玩耍的长子就会冷不丁地也凑上来亲一口。其实不是亲，是唆。每次唆完，杨大郎便跟没事人似的跑开，完全无视瑶姬有些责怪的目光。瑶姬一边拿帕子擦着被杨大郎唆得发红的小脸蛋上的口水，一边不时瞪上那已经潇洒跑出门外的长子两眼。后来杨戬长大了，每次发觉杨蛟有要亲他的势头，就会像被蛇咬了一口般条件反射地跑开很远。再后来，杨大郎才知道唆和亲是不一样的。但是杨戬依旧不让杨蛟亲他的脸。

    “哼，大郎不管！娘都亲了，大哥也一定要亲！”说着朝杨戬凑过去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别闹了。”瑶姬制止长子的胡闹，转向二子道：“你真的不去见嫦娥吗？”